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黄子平评价张爱玲说,“她是一个五四主流文学史无法安放的作家。”
这种“无法安放”,不仅体现在她的作品风格中,甚至渗透到她的待人接物、人生际遇中。
正如张爱玲自己说的那样,“我有一阵子不同别人接触,看见人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出外做事,或者时常遇到陌生人,慢慢会好一点——可是又妨碍写作。”
01、“恩怨分明”的父母
在现当代文学作家中,张爱玲的身世是少见的传奇,“像七八个话匣子同时开唱”。
她的弟弟张子静说,“与她同时代的作家,没有谁的身世比她更显赫。”
那是清末四股权贵势力的交汇。
她的祖父张佩纶是清末名臣,祖母李菊耦是朝廷重臣李鸿章的长女;
父亲张志沂属于遗少型的败家少爷,他的人生只做两件事,读《红楼梦》和抽鸦片,一辈子只会花钱不会赚钱。
母亲黄逸梵却是新式女性,留学欧洲,会讲法语,吃西餐,给女儿穿现代的裙子、鞋子,带她做头发,找外国老师,让她学钢琴。
尽管家世显赫,但在父母眼中,张爱玲是“无处安放”的。
一对性格爱好南辕北辙的夫妻,必然是要离婚的,那时候,张爱玲10岁。
然后张爱玲得到一个跟父亲同类型的继母,北洋政府国务总理孙宝琦之女,赵四小姐和陆小曼的闺蜜——孙用蕃。
张爱玲评价说,“我的继母是陆小曼的好友,两人都是吞云吐雾的芙蓉仙子。”
尽管家世显赫,但到张爱玲父亲一代,早已坐吃山空,只剩下空壳子一个。
而张爱玲与父母的感情,也属于“恩怨分明”,她会报复父亲与继母,欠母亲的也都会还。
17岁之前,张爱玲与父亲和继母一同生活,“太阳光晒着,满眼的荒凉”。
“付不出的学费,戒不掉的鸦片,吗啡和姨太太,老宅子里烟雾缭绕,令人瞌睡……”
在离开老宅子之前,张爱玲与父亲和继母之间,产生了她在《私语》中记录的“一记耳光”事件。
继母因张爱玲去找留学归来的母亲住了两周而生气,打了她一耳光,抽大烟的父亲也对她拳打脚踢。
“我的头偏到这边,又偏到那一边,无数次,耳朵也震聋了。我坐在地下,躺在地下了,他还揪住我的头发一阵踢……”
之后,张爱玲被关了禁闭,得严重痢疾没人管,差点死掉。“死了就在园子里埋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张爱玲的“无处安放”也体现在作品中。
相对于当时大部分作家更加憧憬西方,向往自由与平等的观念,张爱玲对中西文化的看法有些与众不同。
她不认为从法国回来,会弹钢琴就一定更有文化;也不认为《战争与和平》要比《金瓶梅》好;更加不认为外国的东西一定比中国的东西好。
满清贵族的家庭背景,让张爱玲的文字,充满了古老的味道。
她笔下人物的性情命运,总是能够被信手捏来的比喻成华丽而陈旧的物品。
茉莉香片》里她写,“聂传庆的母亲碧落是绣在屏风上的鸟———悒郁的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云朵里的一只白鸟。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霉了,给虫蛀了,死也还死在屏风上。
碧落嫁到聂家来,之后生下聂传庆,屏风上又添上了一只鸟,打死他也不能飞下屏风去。即使给了他自由,他也跑不了。”
《金锁记》里她写:“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
更不用说那句著名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就算是写爱情,张爱玲也与大多数作家相反。她笔下的爱情,是现实的,更是悲凉的。
她认为,爱情只是一种女性对男性经济的依附关系,看到了没有经济地位的平等,爱情也将是虚空的神话。
03、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张爱玲的感情也是“无处安放”的,无论爱情还是友情。胡兰成曾给张爱玲“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婚姻承诺,也最终违背了。
苏青是少有的张爱玲的朋友之一,然而两人最终还是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