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题王国维墓志铭的核心思想?
2021-05-20

①清华大学王观堂(王国维)纪念碑铭:“士之读书治学,盖将以脱心志于俗谛之桎梏,真理固得以发扬。思想而不自由,毋宁死耳;

斯古今仁圣同殉之精义,夫岂庸鄙之敢望。先生一以死见其独立自由之意志,非所论于一人之恩怨,一姓之兴亡。表哲人之奇节,诉真宰之茫茫。

来世不可知者也,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世,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陈寅恪”

②碑文表现出陈寅恪对王国维辞世的痛惜和对其精神思想的推重。

③ 陈寅恪作为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中的杰出代表,其思想是独特的、自由的;其人格是伟大的、极富个性的。他对中国历史所进行的整体性思考,他对中国学术所进行的深刻探究,他对中国文化的与众不同的审视,都是高标独立、卓尔不群的。

他的博大深邃的学术研究,他的特立独行的学术精神,都是当前的中国学术界所缺乏,因之也是所特需的。

④可以说,陈寅恪的一生经历了20世纪中国数不清的风浪,但他从不为形势所左右,始终坚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五四”以后,“全盘西化”论独尊一时,而他却以自己的勇气坚称“思想囿于咸丰、同治之世,议论近乎湘乡、南皮之间”。

面对喧嚣一时的政治思潮,陈寅恪做到不卑不亢,我行我素。虽然他有时迫于时势,噤不得发,但却无所畏惧,依然“论学论治,迥异时流”。

并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加坚定了自己逆流而动的信念,所以在暮年的时候,他能欣慰地对世人宣称:“默念平生固未尝侮食自矜,曲学阿世,似可告慰友朋。”

⑤《陈寅恪学术文化随笔》一书的封底上写着:“在20世纪的学术追问中,学者们以其超迈的胸襟为这个骚动的世界留下了一座座学术思想的纪念碑,它赫然镌刻着:重建文化,再铸国魂。”

陈寅恪所提倡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说到底与民族精神和文化精神实际是一致的。

⑥1913年,陈寅恪在《吾国学术之现状及清华之职责》一文中写道,求中国学术之独立“实吾民族生死一大事”。对于当时学术不能独立的状况,陈寅恪十分悲愤,认为“吾国大学之职责,在求本国学术之独立”。

1929年,他在北大史学系毕业生赠言中写道:“群趋东邻受国史,神州士夫羞欲死。”这同时说明陈寅恪十分重视培育学生的民族精神。

陈寅恪游学各国,广泛接触西方文化。但在中西关系上,他坚持“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1932年,陈寅恪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审查报告中郑重指出,吸收外来文化,“其真能于思想上自成系统,有所收获者,必须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

他维护民族文化地位的态度,同样反映出所坚持的民族独立精神。

⑦陈寅恪对中华民族学术文化的真情,和他的家庭分不开。他的祖父陈宝箴、父亲陈立三在戊戌变法时,在湖南实行新政,对教育、文化、经济等方面进行改革,卓有成效。

1937年7月,日本侵华军队进占北平,陈立三忧愤至极,绝食而亡。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目睹父祖的行为,加之平时所受熏陶,自然培育了他高尚的情操和独立的人格。

陈寅恪自1929年为王国维撰写碑文,到1964年完成《柳如是别传》,一生尊崇道义和气节,并以自己的残病之身,教书育人,笔耕不辍,这些都是在爱国、爱中华民族、爱学术文化的思想情感支配下完成的。

为此,他清醒地认识到,只有献身学术,寻找重建学术文化的途径,才是他所能选择的正确的人生道路,也是唯一的选择。

⑧作为独具人格魅力的现代知识分子,陈寅恪还有着强烈的使命意识。1927年,王国维的逝世给陈寅恪以巨大的震动,而他在遗书中的“文化托命”,对陈寅恪的影响之大更是贯穿终生。

陈寅恪在王国维的挽联序中也写道:“十七年家国久销魂,犹余剩水残山,留与累臣供一死;五千卷牙签新手触,待检玄文奇字,谬承遗命伤身。”

至此陈寅恪意识到自己的使命,即如何以自己的科研成果,如何以自己的学术研究,重新唤起国人对学术文化的信心,从而振奋民族精神,拯救中华民族。

⑨基于这样的使命,陈寅恪首先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中古史的研究,因为在他看来,中古时期在中国历史长河中起着承前启后的关键作用,既有国家的大分裂,又有民族的大融合,同时,外有佛教思想的输入,内有汉族与少数民族文化的移植与交流,并且在以后数百年的分裂与动荡之中迎来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全盛时期。

于是从1927年开始之后的50多年间,他始终洋溢着“表彰我民族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生命热情,并以弘扬中华民族学术文化为使命,怀着其“终必振复”的信念,致力于学术研究。

历大半个世纪岁月的消磨,陈寅恪百折不挠,矢志不渝,在近、现代的中国学者中无人能出其右。这种难能可贵的使命意识,使他不仅仅作为一个历史学大师而存在,更作为一种文化的象征而存在。

⑩作为一代大师,陈寅恪为海内外学人树立了一个高峻的标格,使人们觉悟一种严肃的学术追求,一种理性的文化心态。陈一生守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为的是凭自己的睿智和胆识,实践一条现代知识分子终将会走通的“续命河汾”之路,意欲建构自成一体的知识分子价值体系。

虽然历史造成了先生之不幸,但其超迈的胸襟和独造的胆识在现代文化史上铸造了一个鲜活的灵魂,先生的风骨为后世学者所景仰,先生的思想也必将为后世学者所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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