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目前出土的古本《庄子》都有哪几个版本?
2020-01-26

  问:那么,先生能介绍几家比较好的注释《庄子》的书吗?

  答:这里仅可举出几家注本来谈谈:(一)王先谦的《庄子集解》,这书的好处,是他把清代考据家对于《庄子》文句的校勘和古字古义的诠释。

收集进去不少。不过这书不及他的《荀子集解》精审、所以仍有许多地方不能解决,甚或陷于错误。(二)郭庆藩的《庄子集释》,这书的好处,是他把郭象的注,成玄英的疏(疏是解释郭注的),陆德明的音义,此外还有十余家的注,都收在里面了。

因此,看这一种本子,就不啻同时看若干家,这是很经济很方便的办法。但是也有他的短处,就是对于古字古义,未曾多加考释;

而自己的按语。有时也嫌不甚正确。(三)陈寿昌的《南华经正义》,这书的长处,是他对于《庄子》各篇的段落,分析得很清楚,我对于《庄子》文体的发见,正是受了他的启示。

  解释方面,也能做到文从字顺的地步;不过曲解附会之处,有时也不能免。(四)阮毓崧的《庄子集注》,以上三种,都是清人的著述,这一种是近人的著述。

这书曾于民国十七年,由中华书周刊印手写初稿,二十五年始由该书局重印定稿。此书征引前人数十家注疏,考证详明,注解亦颇正确,可谓“后来居上”了。

而且有其他各家所缺者,即《庄子》书中有关叶韵的地方,他都按照古韵,—一辨清,注于书眉,使读者随时可以对照。这于研究庄子的学说,虽是毫无关系;

但于研究《庄子》的文章,及考核古音韵方面,不能不说是一种贡献。我想初读《庄子》的人,先把以上四家注本,置之案头,任便取一家来读都好,或是照原书的次第去读,或是按我的分组法去读,其余三家的注本,随时可以翻检对照。

再把我们前边所说的,《庄子》的钥匙,时时带在身边,以备应用。这样要想读通《庄子》,绝不是一件难事。

  问:大家都说郭象的注解最精,这话对吗?

  答:对得很!不过这是就庄子哲学一方面讲是如此。在郭象以前的《庄子》注,都早已快失了,是好是坏,不得而知;在郭象较后,若司马彪,若李颐,若崔撰等,都曾为《庄子》作注,而且同马彪还得注《庄子》五十二篇,但也早快失了,是好是坏,也不得而知,(这些往后来虽有发现但不全)自六朝以来,历唐宋明清以至近代,注《庄子》者,无虑百余家,但求其于庄子的哲学。

有什么独见的人,直到今日,还没有能与郭象相比的。清儒及民国以来的学者,对于字义上的解释,诚然是前无古人,但以言思想,都平庸不足道。

庄子的思想,宏阔高远,更不是惯掉书袋的儒者所可将事的了。所以谈到认识庄子的哲学,还须首推郭象,可是这里有桩大窃案,郭象正是这案中的主要人。

在《世说新语》上曾说:先是注《庄子》者数十家,莫能究其旨统,向秀于旧注外而为解义,妙演奇致,大畅玄风。惟《秋水》、《至乐》两篇未竟而卒。

秀子幼,其义零落,然颇有别本迁流。象为人行薄,以秀义不传于世,遂窃以为已注。乃自注《秋水》《至乐》两篇,又易《马蹄》一篇,其余众篇,或点定文句而已。

虽然有这段公案,但历来读《庄子》者,却没有发现郭象盗窃的赃证;那知这赃证,被我予无意中寻获了。原来《列子》中的《黄帝》篇,有很大的一段是抄袭《庄子·应帝王》篇中“郑有神巫”一大段的原文,张湛注这段《列子》时,完全采用了向秀的《庄子注》。

我就把现在所传的郭象注拿来—一对勘,才发现郭注,无一不与向注明同,就是稍稍改易几字,也很少很少,天地间那有这样不谋而同的事呢?

尤其是在文字方面。是则郭象的盗窃之罪,真是铁案如山,不可动摇了。不过这种阻证发现以后,毫无损于现在所传的郭象注,只是我们要知道:现在的郭注,正是当年的向注,如果《世说新语》所记属实,则只有《秋水》、《至乐》、《马蹄》三篇,可以算是郭注。

  问:此外还有那几家的注解比较可看呢?

  答:明代焦闳的《庄子翼》,是明以前注《庄子》的一大结集;林云铭的《庄子因》,是偏于讲明文章义法的;清初王船山的《庄子通》和《庄子解》,是训诂和义理兼顾的;

请人宣颖的《南华经解》,是确守庄子的立场,来解释其文句的;清人陆树艺的《庄子雪》,是以儒家的立场来解释《庄子》的,近人马叙伦的《庄子义证》,刘文典的《庄子补正》,王叔岷的《庄子校释》,是偏重于版本的校勘,考订《庄子》的字义的。

这些,都是注解《庄予》全部的,如果能购到,都不妨一读。

  此外关于《庄子》书部分的注释,比较有名的:明憨山大师的《庄子内篇讲义》,清末人杨文会的《南华经发隐》,以及章炳麟的《庄子齐物论释》,都是以佛家的立场,来解释《庄子》的,也可参看。

不过我的意思,确是主张“以庄解庄”。以上的这些著述全可看,此外还有许许多多有关的著述全可看;但是你统统看了以后,便知道他们各人有各人伪见解,甚至互相冲突,使你愈是无所适从。

这才感到非“反本探源”,“以废解庄”,是不能得到庄子学说之真义的。就是独一无二的郭象注,也仍然是有他的成见,所以前人曾说:“是郭象注庄子呢?

还是庄子注郭象呢?”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郭象的注太深,反不加庄子的原书好懂,一是说郭象注另成一种著作,有他自己的哲学在内。

近人冯友兰著《中国哲学史》,便把郭象注当成一部专著,来借以发挥魏晋间人的哲学思想。由前之说,郭象注太深,读郭象注反不如只读《庄子》白文容易,又何必会易而就难呢?

由后之说,郭象注仍是郭象(其实是向秀)的哲学,不全是庄子的哲学,又何必合本而求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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