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道,犹张弓,统治之道亦如是。
《道德经》中有“天之道,犹张弓也,高者抑之,下者举之”,在探讨元朝与宋朝地方治理特点之前,有必要对中国古代统治的本质作一阐述,进而有助于我们分析对比。
不过,在这里,本文不打算讨论韦伯“个体性权力”——将“权力”(macht)视为基于个体(包括个人、组织等行动者)依靠资源占有上的优势而将意志施加于其他个体的过程——的统治理论,也不打算以“将国家想象为具有自主性的行动者”作为理论支点,本文所讨论的只代表笔者一家之看法。
统治,就是对权力分配和权力兑现的过程,与之相适应的便是统治模式。对于古代,权力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天下是家天下,但是,没有被统治者的统治者是虚幻的,所以,这就涉及到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的矛盾,体现到形式当中就是统治权力如何触及治下的每一个百姓,这就不得不产生中央——代表皇权——与地方之间的关系,因为天下之大,不可能一个人就把所有事情全都承揽下来,于是,最高统治权不得不向地方流转,但是流转多少、流转程度以及如何保证流转过程中不出现断链,既确保中央对地方管理的统治,又确保地方行政系统能为中央办事。
这就是形成了中央权力和地方权力之间的一种张力,张力倾向中央,中央集权程度高,张力倾向地方,地方割据势力强,如果张力向一边或两边扩张过度出现断链,那就是国家动乱时期了。
而涌动在这种张力之中的则是信任体系、思想体系、武装体系、经济体系、时间体系等等体系之融合,其中,信任体系统领其他一切体系。
以笔者所持权力张力的观点来纵览我国各朝代的统治机构、机制,在分封制时期,呈现的是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统治结构,实为以血亲为信任基础的分权模式;
到了郡县制,信任基础不再是血亲,而是法令、政令、思想等构建的更复杂、更庞大的信任体系。基于此,我们来分析宋元统治特点。
二、基础决定高度,起点决定方向
在分析制度延续性之前,我们首先分析宋元建国特点,以此也可以作为两朝何以采取各自统治模式的切入点。宋朝,采取的是较为温和的兵变方式,或者说温和的政变、篡位方式建立的政权;
元朝,则是通过真刀真枪、伏尸无数的方式一步一步打下来的江山。这说明宋朝面临的关键问题在于正统性和兵权归属,对于自古有着“名正言顺”的传统文化来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宋家江山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防止有权势的人起兵篡位,复制赵氏的建国过程。
元朝则不然,元朝疆域之大,是人类历史上连续国土面积最大的朝代,他所面临的是文化多元、民族混杂的问题。从以上两点出发,宋朝产生了路、州、县三级统治结构,路直属中央,分转运司、提点刑狱司、提举常平司、经略安抚司,分别执掌路的财政和监察、刑狱、仓储、军事,需要注意的是,这四个司没有统领他们的某个人或机构,而是直属中央;
另外还需注意的是,这是一个派出机构,而且肩负着监察职能,为什么笔者着重强调监察职能呢?前面阐述过,统治者将权力分流之后,信任最为关键,中国有发展成长了千年的以忠孝为核心的儒家思想,在思想上有一定的塑造作用,当然统治体系中还有时间、政令、经济等多个维度体系,但是,这些并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统治稳固,这需要对地方官员进行监管,就像物理中的反馈电路,地方治理的情况必须要对中央有所反馈,并进行评估、考核、惩戒,掌握了地方官员的仕途,也就掌握了地方统治的命脉。
有人会说,造反呀,一方面是平稳时期造反成本高,这胳膊拧大腿的事业;另一方面四司独立,联合成本高,信任代价高,单独军队没有钱粮根本造不了反。
而元朝的统治特点并非是很多人认为的行省制的创立,因为这种制度无非是对宋朝的延续和变革,元朝最大的特点在于其民族统治政策,有人会说,这是国家制度层面,而非地方治理,因为我们还没有分析透彻。
我们要注意,中国封建社会的特点是“其专在上”,也就是说专权其实是专在上层,至少是在县一级以上,而到了基层,则是宗族自制的程度比较高。
虽然蒙古统治时期,民族政策多为人诟病,但是蒙古人在其他方面做得非常高明——经济、科技、文化等等都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所以,他们不会笨到真的将民族政策贯彻到底,他们虽然贬低汉族人,但是,他们却重用汉族人中的贵族、乡绅,一些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极端政策是不会对这些汉族人采用的,其实是蒙古民族压迫政策下的行政自治。
三、宋元统治的共同点
为什么笔者会从两朝建立的不同作为切入点?因为,在制度的延续上有其历史的逻辑必然,但是在这种必然之中,必须找到二者本质的不同点。
那么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呢?也就是历史的逻辑必然,他们必须要吸取唐朝时期节度使制度的教训,革除弊端。唐朝,节度使掌管一个区域的军、政、财大权,容易做大以至于尾大不掉,甚至同中央分庭抗礼,再到造反,中央威慑较强时还好说,中央控制力稍微一弱,就会分崩离析,唐朝后期,50多个节度使,只有两个是朝廷派出的,其余都是自行上位。
所以,宋元的共同点就在于对军权的控制,更深层次的则是防止割据势力的出现。我是文史墨客,不当之处,请多指教,期待与您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