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的秋》是中学语文教材的经典名篇散文,对于这篇散文的情感基调的理解,很多数教师都定位在“悲秋”上,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们以为“清”、“静”、“悲凉”这三个词是该文本的“文眼”,并紧紧抓住文本中与这三个“文眼”的相关的“破屋”、“破壁腰”、“几根疏疏落落的尖而长的秋草”、“铺得满地”“极细微极柔软的”落蕊、“一条条”“细腻”“清闲”“有点儿落寞”的扫帚丝纹、“秋蝉的衰弱的残声”、“都市闲人”秋雨话凉、“尤“尤其是诗人,都带者浓厚的颓废色彩”、“有情趣的人类,对于秋,总是一样的能特别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的感觉来的”等信息,以“寓情于景”“情景交融”“一切景语皆情语”的思维联系方式,再联系作者“两岁丧父”、“少小离家,异地求学”、“二十几岁得肺结核”等人生经历和他“性格抑郁”、“感情脆弱”以及“日本侵华”的时代背景来应证“悲秋”的结论。我不是说文本理解方式不好,只是觉得其中存在值得探讨的地方,而且“悲秋”的结论有些站不住脚!
一、该文本的“文眼”,果真是“清”、“静”、“悲凉” 这三个词吗?我认为不是。因为文中反复出现了诸如“这故都的秋味”、“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样”、“各著名的大诗人的长篇田园诗或四季诗里,总以关于秋的部分,写得最出色而最有味”、“可是这秋的深味,尤其是中国的秋的深味,非要在北方,才感受得到底”、“可是色彩不浓,回味不永”等信息(着重号为笔者所加),从这些前后钩连、贯穿全文的主线信息来看,“秋味”、“深味”才是该文本真正的“文眼”。
二、“故都的秋”的“秋味”、特别是“深味”体现在哪里呢?体现在“清”、“静”、“悲凉”这三个词上吗?我认为非也。我认为应该是体现在“特别”“清”、 “特别”“静”、“特别”“悲凉”,而这种“特别”“清”、“特别”“静”、“特别”“悲凉”是作者通过与“南国之秋”的比较、与中外诗文对秋“歌颂与悲啼”的比较得出来的(着重号为笔者所加)。首先,作者开篇就说“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一个“好”字,表明作者对所有地方秋天的总体感受和总体评价;同时,这个“好”字也透露出该文本“颂秋”的感情基调。作者为什么认为“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呢?因为作者从中外诗文对秋“歌颂与悲啼”的比较中发现:“秋,总是一样的能特别引起深沉,幽远,严厉,萧索的感觉来的”,世界各地的秋天就“好”在这里!只不过与外国文人相比,“中国的文人,与秋天的关系特别深了”(着重号为笔者所加),这大概就是“有批评家说,中国的文人学士,尤其是诗人,都带着很浓厚的颓废色彩,所以在中国的诗文里,颂赞秋的文字特别的多”的原因所在吧(着重号为笔者所加)。在这里,“特别深”、“很浓厚”、“特别的多”,是与文首的“特别”二字相照应的,重在强调中国的秋天给人的感觉不仅“总是好的”,而且给人的感觉“特别深”、“很浓厚”、“特别的多”( 着重号为笔者所加)。其次,作者认为“江南,当然也是有的”,以为“南国之秋,当然是也有它的特异的地方的”,只不过与“故都的秋”比较起来,“南国之秋”“草木凋得慢,空气来得润,天的颜色显得淡,并且又时常多雨少风”,“那种半开半醉的状态”只能使人感到“一点点清凉”,给人留下“看不饱,尝不透,玩赏不到十足”的遗憾,它那“不浓”的“色彩”留给人“回味不永”的歉疚;而“故都的秋”有“十分的秋意”,它“特别”“清”、“特别”“静”、“特别”“悲凉”,“清”得“到底”、“静”得“到底”、“悲凉”得“到底”,它如“白干”般酒劲十足、使人酩酊大醉,它如“馍馍”般耐人咀嚼回味、使人大饱口福,它如“大蟹”般品位高、营养高、能更滋养人,它如“骆驼”般高清晰、能给人留下明晰而深刻的印象。作者通过与“南国之秋”的比较,旨在向我们传递“故都的秋”“特别”“清”、“特别”“静”、“特别”“悲凉”和“清”得“到底”、“静”得“到底”、“悲凉”得“到底”这样的信息。一句话“故都的秋”“秋味”十足,“秋味”彻底,劲足,够味!能让人看得饱、尝得透玩赏到十足、回味永!由此看来,作者向我们传达出了这样的感情递进层次倾向:无论什么地方的秋天都是“好”的→中国的秋天是“好”的→江南的秋天也是“好”的→故都的秋天“特别”“好”!正因为它“特别”“好”,所以就值得“颂”!而且也正是该文本所要“颂”的所在!
三、故都这种“特别”“好”的“秋味”又具体蕴涵在哪些人、事、物、景之中呢?你看,文中不是着力向我们展示了以下这样一些人、事、物、景吗?“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青天下驯鸽的飞声”,“从槐树叶底”“漏下来的”“一丝一丝”“日光”,“破壁腰中”“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牵牛花底”“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像花又不是花”、“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细微极柔软的触觉”的槐树“落蕊”,“树影下”“一条条”“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的“扫帚的丝纹”,“简直像是家家户户都养在家里”的、“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得见它们的啼唱”的秋蝉“衰弱的残声”,“比南方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样”、下得“息列索落”的秋雨,“一层雨过,云渐渐地卷向了西去,天又晴了”、“又露出脸来了”的太阳,“雨后的斜桥影里”“桥头树底”“著着很厚的青布单衣
或夹袄”“咬着烟管”的都市闲人及其他们“微叹着互答着”的“缓慢悠闲的声调”和“平平仄仄”“念错的歧韵”,“屋角,墙头,茅房边上,灶房门口”“都会一株株的长大起来”的枣子树和“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枣子颗儿……作者认为:从“槐树叶底”“漏下来的”“一丝一丝”“日光”和“破壁腰中”“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中“自然而然地也能感觉到十分的秋意”;
“还要牵牛花底”“长着几根疏疏落落的尖细且长的秋草,使作陪衬”为“最好”;那“像花又不是花”、“铺得满地”、“脚踏上去,声音也没有,气味也没有”的槐树“落蕊”能让人“感出一点点极细微极柔软的触觉”;
“树影下”那“一条条”“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的“扫帚的丝纹”能使人产生“梧桐一叶而天下知秋”的“深沉”的“遥想”;
“秋蝉衰弱的残声”“更是北国的特产”;“息列索落”的秋雨“比南方下得奇,下得有味,下得更像样”;“雨后的斜桥影里”“桥头树底”“著着很厚的青布单衣
或夹袄”“咬着烟管”的都市闲人“微叹着互答着”对“阵”字“平平仄仄”“念错的歧韵”“倒来得正好”;“北方的果树,到秋来,也是奇景”;
枣子颗儿“显出淡绿微黄的颜色的时候”“正是秋的全盛时期”;“这枣子,柿子,葡萄,成熟到八九分的七八月之交,是北国的清秋的佳日,是一年中最好也没有的Golden Days”。
(着重号为笔者所加)在作者看来,所有这些人、事、物、景中都蕴涵了故都“特别”“好”的“秋味”。从文中着力展示的人、事、物、景及作者对这些人、事、物、景的主观感受与评价信息(比如“十分”、“最好”、“极”、“深沉”、“遥”、“特”、“奇”、“有味”、“更像样”、“正好”、“奇”、“全盛”、“佳”、“最好也没有”等)中,应该很容易解读出作者明显赞颂故都之秋“特别”“好”的感情取向。
难道作者“两岁丧父”、“少小离家,异地求学”、“二十几岁得肺结核”等人生经历和他“性格抑郁”、“感情脆弱”以及“日本侵华”的时代背景就决定了作者写作该文本时以及该文本本身的感情基调就是“悲”和“悲凉”的吗?
恰恰相反,通过研读全文,我所感受的却是作者对故都、对祖国强烈的眷念和热爱。至于作者为什么选取这些人、事、物、景,原因大概有二:一是这些人、事、物、景正好能反映“故都的秋”“特别”“清”、“特别”“静”、“特别”“悲凉”(也就是“特别”“好”)的特点;
二是符合作者“虚静”的审美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