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费曼是赫赫有名的诺贝尔奖科学家。
但他更为人所熟知的角色却是科学界的老顽童,他的自传更被称为是一封理科生写给世界的情书。
这个科学老顽童,最早受到的启发来源于他的爸爸,一位普通的制服商人。
很小的时候他就告诉费曼“科学家”是种兴趣,而不是职业。
这篇文章摘自理查德·费曼的自传《你干吗在乎别人怎么想?》:
在我出生前,我父亲对母亲说,“要是个男孩,那他就要成为科学家。
”当我还坐在婴孩椅上的时候,父亲有一天带回家一堆小瓷片,就是那种装修浴室用的各种颜色的玩艺儿。
我父亲把它们叠垒起来,弄成像多米诺骨牌似的,然后我推动一边,它们就全倒了。
过了一会儿,我又帮着把小瓷片重新堆起来。
这次我们变出了些复杂点儿的花样:两白一蓝,两白一蓝……我母亲忍不住说,“唉,你让小家伙随便玩不就是了?他爱在那儿加个蓝的,就让他加好了。”
可我父亲回答道,“这不行。我正教他什么是序列,并告诉他这是多么有趣呢!这是数学的第一步。”
我父亲就是这样,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认识世界和它的奇妙。
我家有一套《大英百科全书》,父亲常让我坐在他的膝上,给我念里边的章节。
比如有一次念到恐龙,书里说,“恐龙的身高有25英尺,头有6英尺宽。”父亲停顿了念书,对我说,“唔,让我们想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也就是说,要是恐龙站在门前的院子里,那么它的身高足以使它的脑袋凑着咱们这两层楼的窗户,可它的脑袋却伸不进窗户,因为它比窗户还宽呢!”。
我想象居然有这么这么大的动物,而且居然都由于无人知晓的原因而灭绝了。
觉得兴奋新奇极了,一点也不害怕会有恐龙从窗外扎进头来。
我从父亲那儿学会了“翻译”——学到的任何东西,我都要琢磨出它们究竟在讲什么,实际意义是什么。
周末过去了,父亲们都回城里做事去。
孩子们又聚在一起时,一个小朋友问我,“你瞧见那只鸟儿了吗?你知道它是什么鸟吗?”
我说,“我不知道它叫什么。”
他说,“那是只黑颈鸫呀!你爸怎么什么都没教你呢?!”
其实,情况正相反。我爸是这样教我的——
爸爸:“看见那鸟儿了么?”他说,“那是只斯氏鸣禽。”(我那时就猜出其实他并不知道这鸟的学名。)
他接着说,“在意大利,人们把它叫做‘查图拉波替达’,葡萄牙人叫它‘彭达皮达’,中国人叫它‘春兰鹈’,日本人叫它‘卡塔诺·特克达’。
你可以知道所有的语言是怎么叫这种鸟的,可是终了还是一点也不懂得它。你仅仅是知道了世界不同地区的人怎么称呼这只鸟罢了。
我们还是来仔细瞧瞧它在做什么吧——那才是真正重要的。
”我于是很早就学会了“知道一个东西的名字”和“真正懂得一个东西”的区别。
他又接着说,“瞧,那鸟儿总是在啄它的羽毛,看见了吗?它一边走一边在啄自己的羽毛。”
“是。”我说。
他问,“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说,“大概是它飞翔的时候弄乱了羽毛,所以要啄着把羽毛再梳理整齐吧。”
“唔,”他说,“如果是那样,那么在刚飞完时,它们应该很勤快地啄,而过了一会儿后,就该缓下来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他说,“那让我们来观察一下,它们是不是在刚飞完时啄的次数多得多。”
不难发现,鸟儿们在刚飞完和过了一会儿之后啄的次数差不多。我说,“得啦,我想不出来。
你说道理在哪儿?”
“因为有虱子在做怪,”他说,“虱子在吃羽毛上的蛋白质。
虱子的腿上又分泌蜡,蜡又有螨来吃,螨吃了不消化,就拉出来粘粘的像糖一样的东西,细菌于是又在这上头生长。”
最后他说,“你看,只要哪儿有食物,哪儿就会有某种生物以之为生。”
现在,我知道鸟腿上未必有虱子,虱子腿上也未必有螨。
他的故事在细节上未必对,但是在原则上是正确的。
我没有接触过其他人的父亲,所以在当时我并不懂得我父亲有多么了不起。
他究竟是怎么学会了科学最根本的法则:对科学的热爱,科学深层的意义,以及为什么值得去探究?我从未问过他,因为我当时以为所有的父亲都理所应当地知道这些。
我父亲培养了我留意观察的习惯。一天,我在玩马车玩具。在马车的车斗里有一个小球。
当我拉动马车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小球的运动方式。我找到父亲,说,“嘿,爸,我观察到了一个现象。当我拉动马车的时候,小球往后走;
当马车在走,而我把它停住的时候,小球往前滚。这是为什么呢?”
“这,谁都不知道。”
他说,“一个普遍的公理是运动的物体总是趋于保持运动,静止的东西总是趋于保持静止,除非你去推它。
这种趋势就是惯性。但是,还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是这样。”你瞧,这是很深入的理解,他并不只是给我一个名词。
他接着说,“如果从边上看,小车的后板擦着小球,摩擦开始的时候,小球相对于地面来说其实还是往前挪了一点,而不是向后走。”
我跑回去把球又放在车上,从边上观察。
果然,父亲没错——车往前拉的时候,球相对于地面确实是向前挪了一点。
我父亲就是这样教育我的。
他用许多这样的实例来讨论,没有任何压力,只是兴趣盎然的讨论。
它在一生中一直激励我,使我对所有的科学领域着迷,我只是碰巧在物理学中建树多一些罢了。
除了物理,我父亲还教了我另一样东西——也不知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