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上积雪和尘沙混在一起,被践踏成坚实的硬块, 马路两旁堆着累累的积雪。由于气温上升的缘故,这些雪堆渐渐变成灰色,松软起来,表面也溶成一道道的小沟。
街道潮湿、泥泞,从灰色三角屋顶上往下滴着溶雪。但是头顶上的天空是蔚蓝的,没有一丝云影,空气里好象有千百万个发光的原子,象水晶似的闪烁、舞蹈。
([德]托马斯·曼:《布登勃洛克一家》第669—670页)
多么安静,多么活适1……几步路以外,一道看不见的泉水断断续续的流着,好似脉管的跳动:忽而微弱,忽而剧烈。远远的天边黑沉沉的。
紫色的地上长着光秃与黑色的树木,一层水汽在上面浮动。冬季末期的太阳,淡黄的年轻的太阳,蒙胧入睡了。飞鸟象明晃晃的箭一般破空而过。
乡间可爱的钟声遥遥呼应,一村复一村……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第四册129页)
星期五却天朗风和。是春天可爱的先驱之一,在阴寒的冬季里表明大地上还有和暖的天气,美丽的风光。青天高挂着金黄的太阳,洒下了水晶似的、温柔的光线。
从麻雀的鸣声里明明听得出,室外是平静,幸福的日子。嘉莉拉起了前窗,迎面吹来一阵南风。
([美]德莱塞:《嘉莉妹妹》第430页)
冬季又快完了。风刮起来,还是很冷,可是有时在黄昏时候,忽然意想不到地从南方微微地吹来一阵和暖的春风,天上也没有那种冷竦辣的气象了。
长久的沉寂之后,又有人吹笛子了,村里又可以听到奏乐的声音了。船夫们停着桨,让船顺水漂下来,口中唱着赞美黑天的歌,现在正是这样的时令。
([印]泰戈尔:《河边的台阶》 《泰戈尔作品集》第三卷6页)
抬起头来,看那南面的山,一条雪白,映着月光分外好看。一层一层的山岭,却不大分辨得出,又有几片白云夹在里面,所以看不出是云是山。
及至定神看去,方才看出那是云、那是山来。虽然云也是白的,山也是白的,云也有亮光,山电有亮光,只因为月在云上,云在月下,所以云的亮光是从背面透过来的。
那山却不然,山上的亮光是由月亮照到山上,被那山上的雪反射过来,所以光是两样子的。然只就稍近的地方如此,那山往东去,越望越远,渐渐的天也是白的,山也是白的,云也是白的,就分辨不出什么来了。
(刘鹗:《老残游记》第114页)
太阳已经很高了,野路上摇映着桑树枝的碎影。净碧的长空里,时时飞过一块白云,野景就立刻会变一变光线,高地和水田中间的许多绿色的生物,就会明一层暗一层的移动一回。
树枝上的秋蝉也会一时噤住不响,等一忽再一齐放出声来。
(郁达夫:《逃走》 《达夫全集》第六卷43页)
一缕白云,象轻纱一样,被晨风徐徐吹送,从一片松林的梢上飘来,到了吹笛姑娘的头上停住,似乎低回留恋,不忍离去,过了一会儿,不知何故,忽然散开,飘飘上升,溶进又深又蓝的天空。
(姚雪垠:《李自成》第一卷473页)
在明澄的天空中,微微地飘浮着高高的稀疏的云朵,象春天的最后的雪那么发乳白色,象卸下的风帆那么扁平而细长。它们的象棉花一般蓬松而轻柔的花边,慢慢地、但又显著地在每一瞬间发生变化:这些云正在融化,它们没有落下阴影来。
(【俄】屠格涅夫:《猎人笔记》第127页)
在远处草原跟天相接的地方升起了朵朵的云,它们静静地在草原的上空浮动,把月亮遮住了,在地上投下了浓影。影子紧紧地贴在地上,慢慢地,沉思地在地上爬着,一下子就消失了,好象它们穿过那些由灼热的日光造成的裂缝钻到地底下去了一样……
(【苏】高尔基:《阿尔希普爷爷和廖思卡》《高尔基短篇小说选》第55页)
河是一条长河,有许多湾转和支流,到处都是那种薄薄的艨胧烟雾,向上盘旋,在森林外边腾聚成为白云。第一片白云,随着太阳逐渐上升,飘在白桦林背后,其它的云块随在它的后尾。
块块小云朵,在树林的当头聚成波涛,仿佛在筑着巢。还没有等到你来得及把四处都看上一眼,整个天空已经布满了白云,自知生命之短促,就都象一群白天鹅似的,一齐向着一个方向慢慢飘去。
云朵投下来的阴凉影子,从草原上滑过去。云朵变化着形状,幻成各种兽形,展成林中的空地,形成其他的模样,一直这样游戏到风把它们吹聚成一个沉重的大集体,闪电刺穿它们,它们于是产生了结果,把水都倾泻到大地上,然后自己逐渐缩小到踪影毫无。
(【苏】阿·托尔斯泰:《瘸王子》 《阿·托尔斯泰小说选集》第一册191页)
三藏遂直西前进。正是那季秋天气。但见:数村木落芦花碎,几树枫杨红叶坠。路途烟雨故人稀,黄菊丽,山骨细,水寒荷破人憔悴。
白蓣红蓼霜天雪,落霞孤鹜长空坠。依稀黯淡野云飞,玄鸟去,宾鸿至,嘹嘹呖呖声宵碎。
(吴承思:《西游记》第161页)
秋末,后园里的大榆树也落了叶子,园里荒凉了,没有什么好玩的了。长在前院的蒿草,也都败坏了而倒了下来,房后菜园上的各种秧裸,完全挂满了白霜,老榆树全身的叶子已经没有多少了,可是秋风还在摇动着它。
天空是发灰的,云彩也失了形状,好象被洗过砚台的水盆,有深有浅,混沌沌的。这样的云彩,有时带来了雨点,有时带来了细雪。
(肖红:(《呼兰河传》第173页)
太阳已经升到桃林上面。霜早巳融化。晴朗淡蓝的高空万里无云,象冰一般地澄澈。被潮湿的金光所笼罩的树木,遮盖着大路。
这一天是温暖的,不象是秋天。([苏]法捷耶夫,《毁灭》第194页)秋雨打着他们的脸。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压着大地。
已经是深秋了,森林里那一望无际的林木都已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皱纹。无情的秋天剥下了它们美丽的衣
裳,它们只好枯秃地站在那里。
([苏]尼·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341页)
秋天绚烂的秋天,把它的金色和紫色掺杂在依然鲜明的最后剩余的绿色里,仿佛是日光融成了点滴从天上落到了茂密的树丛里。
([法]莫泊桑;《一个诺曼第人》 《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选集》第207页)
秋深了。太阳黯淡了。自然界萎谢了:在十月的云雾之下,颜色慢慢的褪了,高峰上已经盖了初雪,平原上已经罩了浓雾。……潮湿的树林缄默无声,仿佛在悄悄的哭。
林木深处,一头孤单的鸟温和的怯生生的叫着,它也觉得冬天快来了。轻绡似的雾里,远远传来羊群的铃声,呜呜咽咽的,好象从它们的心灵深处发出来的……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第三册82页)
一个美丽的秋日,一个加利福尼亚小阳春的日子,暖和、困人,使人给季节变换时的静寂弄得心神不定。太阳喋喋咙咙的。一丝丝微风飘忽着,并不惊动瞌睡中的空气。
迷迷糊糊的紫色的雾霭,不是水汽,而是色彩交织成的帷幕,躲在山冈深处。旧金山屹立在高地上,象一滩模糊的轻烟。横在中间的海湾,象熔化了的铅似的闪着暗淡的光芒。
水面上的帆船,有的一动不动的躺着,有的随着缓缓的潮水漂流。遥远的塔玛尔派斯山,在银色的雾霭中隐隐约约,巍然高耸在金门海峡一旁,这海峡在西斜的阳光中,活象一条淡金色的小道。
再过去是辽阔的太平洋,茫茫一片,在地平线上掀起了一堆堆滚滚的云块,它们正朝陆地汹涌而来,警告着冬季第一股狂暴的风息即将来临。
([美]杰克·伦敦;《马丁·伊登》第213页)
田里到处是热闹的蛙鸣,山肚里,阳雀子悠徐地发出婉丽的啼声,而泥土的潮气,混和着野草和树叶的芳香,也许还夹杂了茁壮的秧苗的青气,弥漫在温暖的南方四月的夜空里,引得人要醉。
(周立波:《在一个星期天里》 《山那面人家》第87页)
蓝湛湛的天空象空阔安静的人海一样,没有一丝云彩。空气湿润润的,呼吸起来感到格外清新爽快。在阳光下,周围远山就象洗过一样,历历在目,青翠欲流,它看去好象离眼前挪近了许多,也陡峭了许多。
渠岸堤上的杨柳,已经把鹅毛似的飞絮漫天漫地的洒下来。
(李准:《春笋》 《李双双小传》第447页)
不觉间,已到三春时候,杂花生树,飞鸟穿林。春色怡人淡复浓,南山花放北山红,杨枝吹做千条线,唤侣黄鹂弄晓风。只见那百花深处,杜鹃成群,飞去飞来,争鸣不已,把春光点缀得十分熟透。
真是一年好景,旖旎风光。
(【朝】《春香传》第5页)
这最后一天是一个真的春天,突然看见这惯常扰攘的天空没有一片云,现得异常宁静,真是特殊的、使人觉得奇怪的事情。风已完全停止了。
海面非常平稳,随处都是同样的淡青色,并且一动不动。太阳闪着一种耀目的白光,而布勒达涅一带粗野的地方,正象一件贵重的东西一样被这种阳光浸染着,连极远的地方都象快乐而且复活了一样。
空气里面有着一种使人感到夏季的愉快的温暖,并且象是永远停滞着,再不会有阴暗的日子和暴风雨似的。再没有云的变化的阴影浮过的海^甲与海湾,在太阳底下现出了它们的巨大不变的轮廓,它们也象是在无尽的静寂中休息着一样……这一切都象是为着要使得他俩的恋爱的佳节更加甜蜜,更加永久似的,——并且人们已经看到一些早开的花,一些沿着沟渠生长的莲罄花,或是一些脆弱而没有香气的堇花。
(【法】罗逖:《冰岛渔夫》第178页)
清明已过了,大概是,海棠花不是都快开齐了吗今年的节气自然是晚了一些,蝴蝶们还很弱,蜂儿可是一出世就那么挺拔,好象世界确是甜蜜可喜的。
天上只有三四块不大也不笨重的白云,燕儿们给白云上钉小黑丁字玩呢。没有什么风,可是柳枝似乎故意地轻摆,象逗弄着四外的绿意。
田中的清绿轻轻地上了小山,因为娇弱怕累得慌,似乎是,越高绿色越浅了些,山顶上还是些黄多于绿的纹缕呢。山腰中的树,就是不绿的也显出柔嫩来,山后的蓝天也是暖和的,不然,大雁为何唱着向那边排着队去呢石凹藏着些怪害羞的三月兰,叶儿还赶不上花朵大。
小山的香味只能闭着眼吸取,省得劳神去找香气的来源,你看,连去年的落叶都怪好闻的。
(老舍:《微神》 《老舍短篇小说选》第98页)
光明的盟友是苏生的春天。新生命的梦在温暖麻痹的空气中酝酿。银灰的橄榄树有了绿意。古水道的暗红穹窿之下, 杏仁树开满了白花。
初醒的罗马郊野:青草如绿波,欣欣向荣的罂粟如火焰。赤色的葵花,如茵如褥的紫罗兰,象溪水一般在别庄的草坪上流动。蔓藤绕着伞形的柏树,城上吹过一阵清风,送来巴拉丁古园的蔷薇的幽香。
(【法】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第四册229页)
在海洋上,春天差不多老是守在热带的永恒的八月天的门口。那种暖洋洋而凉爽晴朗、鸟语花香、多色多艳的白天,就象是波斯那种盛冰果子酱的水晶杯子——光闪闪地高堆着玫瑰色的水沫。
繁星闪烁、端庄肃穆的夜空,象是穿着珠光宝气的天鹅绒衣
服的傲慢贵妇,一边高傲孤单地在家里哺养孩子,一边在想念着那不在她身旁的南征北伐的公爵,想念着那盔甲辉煌的太阳I在熟睡的人说来,这种逗人兴致的白天和如此诱人的夜晚,都同样是可以酣睡的。
不过,这种富有诱惑力的灿烂天气,并不光是给外界增添了新的迷惑力,它还打开了人们的心灵,尤其是每当这种静穆柔美的夜色拢来的时候;
那时候,象冰霜在万籁俱寂的夜空里结成水晶体一样,记忆也突然结晶了。
(【美】麦尔维尔:《白鲸》第183页)
迷人的春天慷慨地散布着芳香的气息,带来了生活的欢乐和幸福。杜鹃隐藏在芒果树的枝头,用它那圆润、甜蜜、动人心弦的鸣啭来唤醒人们的希望。
成群的画眉象迎亲队似的蹲在玛胡树的枝头。楝树、花梨树和醋栗树都仿佛被自身的芬芳熏醉了。何利走到芒果园里,看见芒果花开得象满天繁星一样。
(【印】普列姆昌德:《戈丹》第352页)
变成了浓雾的细雨将五十尺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牵。有几处耸立云霄的高楼在雾气中只显现了最高的几层,巨眼似的 成排的窗洞内闪闪烁烁射出惨黄的灯光,——远远地看去,就象是浮在 半空中的蜃楼,没有一点威武的气概。
而这浓雾是无边无际的,汽车冲 破了窒息的潮气向前,车窗的玻璃变成了毛玻璃,就是近在咫尺的人物 也都成了晕状的怪异的了,一切都失了鲜明的轮廓,一切都在模糊变形中了。
(茅盾:《子夜》第191页)
已是早晨八点,天还没甚亮。浓厚的黑雾不但把山林都藏起去,而早把低处的东西也笼罩起来,连房屋的窗子都象挂起黑的帘幕。
在这大雾之中,有些小小的雨点,有时候飘飘摇摇地象不知落在哪里好,有时候直滴下来,把雾色加上一些黑暗。农场中的花木全静静地低着头,在雾中立着一团团的黑影。
农场里没有人起来,梦与雾好象打成了。
(老舍:《不成问题的问题》 《老舍短篇小说选》第192页)
雾已经扩大。差不多占据了半边天,它从各个方向同时合拢来;在这雾罩里,好象有油珠似的东西悬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