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乡下老家的田间地头总能见到牵牛花的身影,我家菜园的篱笆上,更是爬满了牵牛花。
一到夏天,牵牛花每天不等天亮就悄悄地开放,阳光一照更是“喜笑颜开”,粉红色的圆瓣,毛绒绒的黄色花蕾,张着个大口,形似喇叭,故又称喇叭花。
牵牛花的花期,从炎热的6月,一直开到秋风徐徐的9月,而且秋天是花朵最繁盛的时期。牵牛花不需要怎么护理,全凭自然生长,父亲浇菜时,有时顺便给它浇点水,结果就“心花怒放”。
牵牛花喜好攀爬,在篱笆上像个泼墨挥毫的画家,技蔓伸展到哪里,花就开到哪里,恣意施展自己的美丽。而那篱笆,也被牵牛花染香了,默默地给牵牛花提供一方展示的舞台。
父亲下地干活,收工回家路过菜园时,会在篱笆前驻足,仔细欣赏爬满篱笆的牵牛花,父亲说那是一种享受,看着看着会觉得一天的心情有了,一天的劳累没了。
我每次上学放学也会在这牵牛花前待一会,虽然年少还不懂得怎么去欣赏它的美,但那淡淡的花香和好看的颜色,以及花中飞舞的蝴蝶,让我感觉尤为的舒服。
冬天一到,牵牛花的技蔓就会干枯,紧紧地缠在篱笆上,父亲把它当做加固藤条,也就不去扯它。技蔓上那些开始枯萎的花朵,有的掉落在地上,有的毅然挺立在那里,一直到干枯发黄,才被后来的北风吹落。
而结的籽就一串串的,挂满篱笆,村里的孩子或大人会来采,采来存下,等来年就撒在一个喜欢的地方。父亲见有人来采,也不制止,因为家里不需要再留种子,那些掉落地上的籽就是明年的种子。
父亲有时还会帮着采,撸上一大把,送给人家,虽然不值钱,得到的人还是很感激,一个个夸父亲做人真行。
牵牛花就像村里的乡亲,特别勤快,每当公鸡刚啼过头遍,时针还指在“4”点左右的地方,牵牛花枝头就开放出一朵朵喇叭似的花来。
牵牛花的勤劳自然获得了人们的好感,因此有了“勤娘子”这个美名。
其实牵牛花的美名早就有之,自古多有文人墨客赋诗赞之。北宋文同诗曰:“柔条长百尺,秀萼包千叶。不惜作高架,为君相引接。”
将牵牛花的花形、花色和喜攀缘的特性描绘得惟妙惟肖。“素罗笠顶碧罗檐,脱卸蓝裳著茜衫。望见竹篱心独喜,翩然飞上翠琼簪。”
宋人杨万里用一种近乎拟人的手法,写下了对牵牛花的情感,表达了对牵牛花的钟爱。齐白石也喜欢牵牛花。晚年时他精心画了一幅《牵牛花》,他在画跋中写道:“予偕山子晓霞山之西,大岩之东,岩之牵牛,常有花大如斗。
予九十二岁时,一日翻旧簏得予少年时手本,九十二始用之。”可见牵牛花年幼时就种在画家心中了。
我国古代民间曾广泛流传牛郎织女的动人传说。宋代诗人林逋就曾在诗中写道“天孙滴下相思泪,长向深秋结此花”,天孙指的是织女,是说牵牛花是织女的相思泪变成的。
在宋代诗人危稹笔下,牵牛花是“应是折从河鼓手,天孙斜插鬓云香。”河鼓指的是牛郎星,是说牛郎摘下牵牛花送给了织女,织女把花斜插在发间。
因为这些传说,牵牛花又有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民间传说中的牵牛花也好,诗人笔下的牵牛花也罢,总给人以美好的想象。而我更喜欢植根于泥土的真实的牵牛花,平实简约,就像一个布衣
长辫的乡里姑娘,十分地耐人寻味。
离开老家已有三十多年,但我一直会想着那摇曳乡野的牵牛花,可见牵牛花把我的心给牵住了。如今住在城里,虽然在公园或小院里也能看到牵牛花,但看不到“淡青花绕竹篱开”“忽见晴蜒带露来”的情景,感受不到“红蓼黄花取次秋,篱笆处处碧牵牛”的乡土滋味。
所以我一直觉得牵牛花还是乡野的好,最佳搭配是篱笆,就像“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牵牛花上了篱笆,立即就有了一番别样的乡村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