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彧和王守明随后来到小校场,王朗已经把三十几个弟兄集合起来,正在训话,“……我已决意跟随王公子下山干一番大事,愿意跟我一起跟随王公子的,站出来!”
“愿意,愿意!”三十几人本来就是王朗自小结识的喜欢武艺的乡党,自然是以他的马首是瞻,加上这些日子在于王彧的相处中,因王彧的读书人身份加持,待人也和蔼可亲,大家从一开始的敬畏有加,到后来的衷心爱戴,是以全都愿意跟随王彧,毕竟当土匪是没有前途的嘛!
王彧不动声色,跳上石阶,招呼王朗和王守明站在身侧,缓缓扫视众人一圈,待众人安静下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弟兄们愿意跟随我,很好!在场的弟兄,有没有羡慕方才下山的哪些人的?”
“捞银子谁不愿意?”
“还有娇滴滴的小娘子呢!”
“就是,总比憋在这山里强!”
王朗听在耳中,臊在脸上,正欲怒叱,王彧拉住他,依然气定神闲地朗声道:“兄弟们所说,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今后跟着王朗兄弟和在下,恐怕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冯三与王彧等人更熟悉一些,鼓足勇气问道:“那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严禁劫掠百姓,不得奸淫妇女,不得酗酒打闹!”
“那不成和尚了吗?”
“就是啊,那还有意思?”
“连酒都不让喝了?哪有管得这么宽的?”
王朗实在看不下去,断喝一声:“各位跟着我莫非是为了银子和女人?!忘了咱们当初杀土豪劣绅是为了什么了吗?”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王彧接着说道:“自来到山寨,各位兄弟受其他人的影响,觉得只要有银子和女人,才是逍遥快活。却不知百姓却对此恨之入骨、避之如瘟疫,父母兄弟也要受到连累,连祖宗十八代也要被世人唾弃,一旦官军围剿便如丧家野犬,终究逃不过横死身灭、暴尸荒野的下场,最终只能像孤魂野鬼一般遭受万世劫难。
这莫非是弟兄们想要的生活和结局吗?”
看着众人神色中的惊惧之色,王彧意识到中国传统的祖先崇拜、注重名声和世事轮回等理念有多强大,这思想工作还是得从十七世纪的民情出发循序渐进才行,好在这三十几人还未成为真正的惯匪,于是接着大声说道:“诸位跟着我和王朗兄弟,虽然少了银子和女人,但我保证百姓会对你们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汉’,朝廷将为你们加官进爵,父母祖宗将得一份诰封,子孙后代得以富贵绵延。”
王彧顿了顿,扫视着每一个人的双眼,大声问道:“这种扬眉吐气、光耀门楣的日子,你们想要吗?”
“……想……要……”
“大声点,我听不清!”
王朗和王守明跳下石阶,快步走进众人中间,振臂高呼,“想要,想要……”,在他们的带动下,众人声音整齐洪亮起来。
“那好,我今天宣布三条纪律,同意的欢迎加入,不同意的领些盘缠回家!” 王彧双手压了压道:“第一、服从命令听指挥,就是说下级要服从上级,要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命令,让向前绝不后退,让向东绝不向西。
听明白了吗?”
在王朗和王守明的带领下,众人齐声高喊“听明白了!”
“好,第二,善待百姓如父母,就是说坚决不能欺压百姓,不能欺男霸女,不能抢劫百姓,不能强买强卖,坚决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听明白了吗?”
众人再次高喊“听明白了!”
王彧接着说道:“这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就是说不管是什么场合,任何人不得私藏任何缴获的东西,不得为争抢战利品,不得因为财物而贻误战机。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王彧完全采取了拿来主义的方针,先把红色军队的“三大纪律”搬出来,做为创建队伍的基础,“好,既然大家都听明白了,如果有谁觉得自己做不到,到前面来,领一些盘缠便可以回家去了。
但是要记住,回家后不能为非作歹!”
王彧缓缓扫视着每一个人,但见冯三怯怯地开口道:“……公子……”
“哦,冯三兄弟想回家,没想到你会是……”
“不,不,公子,我不是想回家,我是想问问,‘服从命令听指挥’,是听谁的指挥?”
“这个问题问得好!”王彧招呼王朗和王守明站回自己的身旁,“各位兄弟要听我、王朗兄和守明兄的指挥,我会把大家分成几组,每组设头目,组里的弟兄得听头目的。
至于谁当头目,那就要看各位的本事了!”
接下来,王彧安排王朗和王守明登记每个人的履历和各项信息,并把大家按照个头高矮分成三组,每组中通过格斗对抗选出前三名来。
王朗的手下一共有三十六人,身体素质和功夫都还不错,其中二人读了好几年私塾,王彧安排他们做勤务员,四人做过猎户弓箭娴熟,王彧决定由他们组成一个侦察小组,以伏二狗为首。
其他的三十人分成三个班。没错,王彧实在无法忍受明清混乱的军制,决定采用后世的三三制的班排连营团编制,三个班组成一个排,由王朗担任排长,王守明任副排长,而王彧担任党代表的角色。
随后,王彧安排王朗等请点山寨中的物资,开始队列训练、格斗和刀枪对练等,整个山寨慢慢变得井井有条、生机盎然起来。几天下来,山寨的家底摸清了,有近二百石粮食,食盐一百斤,刀枪棍棒倒是不少,但只有六张好弓,金银一千两,这家底确实有些寒酸,但对不到四十人的队伍而言,是个不错的开头了。
“报告!”王彧正在书桌前与王朗、王守明等核对寨中物资,听到冯三的“报告”声,不禁莞尔,在后世的军训中整天向教官喊报告,现在终于可以过过做首长的瘾了。
冯三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敦实的汉子,脸色黝黑:“公子,这是彭盛兄弟,他是大当家的人,在山寨中是个铁匠,也想跟着咱们下山,所以求我带着来见公子。”
“哦?大当家的人?”王彧扭头看向王朗,王朗点点头。
“既然是大当家的人,那我等不好带你下山啊!”
“公子行行好,小人是被大当家诓骗上山的。”彭盛赶紧作揖。
“你倒说说看,是怎么被诓骗上山的?”
“公子,小人本是莱芜人士,自小随祖父和父亲打铁为生,那一年大当家兵败逃亡,路过我们那里,让我帮他修补兵器,然后威胁小人说要不跟他走,官府就会因我帮过他来抓我,所以……”
“呵呵,这大当家手段有些卑劣,但我猜你一定有过人之处!”
王朗接过话头道:“公子,彭盛兄弟打铁技艺确实了得,是把好手,所以大当家一直对他甚厚。”
“既然大当家待你甚厚,你怎忍心不辞而别?你可曾信奉闻香教?”
“公子,小人只知道打铁,不知道什么闻香教。大当家虽然待我不薄,但却害得我离乡背井无法尽孝,小人早就想逃下山去。这几日听几个弟兄说什么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还有什么三大纪律,小人觉得只有跟着公子才有出头之日。”
“嗯,好,你可识字?”
“小人识得一些。”
“那好,彭盛兄弟就做队伍的专职铁匠好了,以后会有很多事情交给你去做。冯三兄弟先待他下去,记住要安排彭盛兄弟与其他弟兄们一起操练。”
“公子,小人也需要操练吗?小人整日里挥锤打铁,身子骨强健着呢……”
“彭盛兄弟,包括我和王朗兄在内,咱们每一个弟兄都要参加操练,这样才能随军行动,甚至上阵杀敌立功。另外,每一个弟兄还要能够识字读书,特别是你,今后你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打铁那么简单。”
“公子,既要操练,又要识字,我……”
“彭盛兄弟,操练也好、识字也罢,其实没有那么难,不要害怕,只要你愿意下功夫,肯定不会有问题的。”王彧笑着对彭盛说道。
看着冯三和彭盛出去后将门带好,王朗不解地问道:“公子为何对弟兄们识字如此重视?能够在战场上厮杀才是根本啊!”
“战场厮杀确实重要,这件事就交给王兄来负责,”王彧接着说道,“但识字同样重要,我们需要每一位弟兄知道为什么要上阵厮杀,这件事由堂兄负责。
咱们要打造的,是一支有灵魂有信仰的军队,只有这样的军队,才是不可战胜的。”
“有灵魂、有信仰的军队……”
“是的,我希望咱们的每一位弟兄,都能够知道我们这只队伍的宗旨和目的,上阵能够奋勇杀敌,平时能够帮助百姓排忧解难,”王彧见二人还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笑着说道:“总之我们要建立的军队,是一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军队。
虽说任重道远,但咱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够成功的。”